当代“黄世仁”,1983年枣庄市“10·22”倪士杰强奸案侦破始末

发布日期:2025-05-21 14:13    点击次数:119

1945年,诗人贺敬之、马可等人创作了《白毛女》;然后40年后,诗人贺敬之的故乡出现当代“黄世仁”,但今天毕竟不是昨天。

事情是从刘三妹姑娘到倪士杰家中当保姆开始的。

刘三妹是一个容貌端庄的农村姑娘,由于家庭生活困难,她过早地挑起了挣钱养家糊口的重担。

1983年10月,年仅20岁的刘三妹经人介绍,来到倪士杰家当保姆。

倪士杰何许人也?

提起此人,山东省枣庄市滕县(1988年撤县设市)无人不晓。他短短几年间便从临时工爬到木石煤矿党总支书记的宝座。靠的是什么?绝不是正路子,而是“进贡”、拉关系、走后门。于是,他周围编织起一张厚厚的关系网。

让刘三妹姑娘与自己9岁的孩子住在柴胡店镇的一间租来的偏僻房子里,倪自己住在两里外的矿上,倪的其他家属住在十几里外的家里。

第11天的晚上,也就是10月22日,倪士杰来到刘三妹住的地方,打发走儿子,吃饭时硬让刘三妹喝下两大杯酒。趁刘三妹昏睡过去,倪士杰猛扑上去,刘三妹被野蛮地强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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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见过什么世面的刘三妹出于怕丢人的心理,吞下了这颗苦果。

但一个星期后的一天晚上,丧心病狂的倪士杰再次强奸了刘三妹。连遭污辱的刘三妹再也无法忍受了,搏斗中,她冲出房门。倪士杰害怕闹出人命,派人看了刘三妹几天,然后将刘三妹送回了家。

刘三妹觉得唯有死才是出路。半年时间里,她凑够了88片安眠药,一气儿吞了下去,幸被家人及时发现,送到医院抢救。经过了4天5夜的沉睡,刘三妹终于逃出了死亡之口,家里为此卖光了粮食。

身陷绝境中的刘三妹觉得有满腹委屈,出路在何方呢?她横下一条心,找倪士杰拼了!

在倪士杰工作的地方和上下班的路上,出现了手持铁棍刘三妹的身影。但倪士杰身边总有几个小伙子,每次当刘三妹的骂声刚一出口,刘三妹便会被几个小伙子扭住胳膊,塞进汽车送回家。几个月时间过去了,刘三妹非但没能报仇,反倒使自己被倪强奸一事传遍全镇。

一次偶然的机遇,走村串乡的说书人提醒了刘三妹:古时候有人能告倒北京汴梁,找包龙图、找皇上伸冤,我难道不能告到北京?在上访的漫漫路途上,刘三妹勇敢地起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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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县和枣庄市的有关部门留下了刘三妹多次上访的足迹,然而结果却几乎等于零。还有人说刘三妹是精神不正常。告状的代价是昂贵的,那需要钱。每上访一次,刘三妹要卖掉几只自己辛辛苦苦喂养的鸡。到省会济南告状时,鸡已全卖完,刘三妹便来到枣庄煤矿煤矸石山捡炭卖,以维持生计。

而倪士杰却忘乎一切,仍在春风得意,面对刘三妹的四处告状,倪只是轻蔑地一笑:“我上上下下都有人,就是不信她一个农村人能告倒我。”

有的干部也对刘三妹这样劝阻:“你告到中央,也得转下来由我们处理。”

无奈,刘三妹到北京来上访了。北京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第一次去北京上访是在1985年11月。在中央有关部门,刘三妹诉说了自己冤屈,接待人员非常重视刘三妹反映的情况。但结果却应验了人们对她的劝阻,经与山东省有关地区和部门联系,山东方面答复刘三妹有精神病,尽管谁也没有带刘三妹进行过医学检查。于是,刘三妹被收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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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除夕,刘三妹又从遣送站逃了出来,继续在流浪中上访,肚里无食,身上衣单,寒冷的天气冻肿了她的手脚。当午夜钟声响过,北京城灯火齐明,烟花炮竹不断的时候,刘三妹蜷缩在长安街一个厕所里,搓着冻僵的身体发出痛苦的呻吟……

时光转眼跨入1986年9月,一天刘三妹又在中央某政法机关门前哭诉,两个陌生人来到她的身边。他们是武汉市公安局离休干部杜金福、李奎生,询问了刘三妹上访原因后,政法干部的职业道德和责任感使他们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鉴于有关部门偏信刘三妹有精神病的“答复”,他们决定带刘三妹到中国法制报试一试。

在中国法制报社,一位记者一边认真听取李奎生和杜金福同志的介绍,一边仔细观察眼前的刘三妹姑娘。通过几次发问,记者发现她头脑清楚,语言表达清晰,未见有精神异常的迹象。后又经李奎生和杜金福同志带刘三妹去北京医科大学精神病研究所检查,鉴定结果:未发现精神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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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9月18日,一篇反映刘三妹遭遇的题为《谁来为她清洗冤屈?!》的文章刊登在中国法制报内部材料上,送往各领导机关和有关部门。

1986年10月,中共山东省委政法委员会领导和最高人民检察院领导看到中国法制报的内部材料后,分别批示枣庄市政法委和山东省人民检察院,要求查办和过问此案,并汇报结果,同时要做好刘三妹的安置工作。

任务具体落实到枣庄市公安局。看了《谁来为她清洗冤屈》,杭局长心情很不平静,他指派刑侦处副处长张立运、刑侦处机动队长李学文和另外两个同志组成“10·22”强奸案调查组。早在1986年3月份,滕县公安局根据公安部批转下来刘三妹的申诉材料曾进行过调查,虽经几次传讯倪士杰,历时4个月,却没有取得丝毫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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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立运仔细翻阅的滕县调来的案卷,此时距刘三妹反映的发案时间已经过去3年。时过境迁,提取证物或寻找其它直接证据已经不可能,面对这样一个复杂的案件如何下手呢?

张立远和李学文对案情作了详尽的分析,决定从中找强有力的间接证据入手,他们发现,刘三妹第二次被一户素不相识的人家收留,如果能证实这些情况,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刘三妹当时的遭遇。

事情往往是说起来不难,然而真正做起来却并不容易。刘三妹出逃是在后半夜,再加刘三妹刚到柴胡店,人生地不熟,被谁收留的?在什么位置?连刘三妹自己也说不清楚。

张立运、李学文等同志根据刘三妹回忆的描述,踏遍了柴胡店的沟沟坎坎,几乎问遍了柴胡店所有的人家,终于找到了曾经收留过刘三妹的人家。

那天清晨,她们发现刘三妹一个人在外游荡,好心的大娘把刘三妹领到自己的家里,让她吃饭,帮她梳头,当时正值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高潮时期,他们见刘三妹孤身一人,怕其中还有别的缘故,又把刘三妹送到柴胡店镇派出所,派出所里只有几个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的男同志,刘三妹觉得不好启齿,诉说自己的遭遇时吞吞吐吐,吱吱唔唔,不仅没有引起派出所的重视,反而引起派出所的误解,还是倪士杰听说后,急忙派人赶到派出所,把刘三妹领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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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组几天的工作,证实刘三妹反映的情况确实存在,但要想彻底搞清还需要进一步侦查。杭局长听完调查组的详细汇报,拍案而起,当即表示:“我们一定要给刘三妹洗清冤屈。”

鉴于倪的问题,并已开始到处活动。枣庄市公安局采取果断措施,决定收审倪士杰。

11月5日,枣庄市公安局依法将倪士杰收容审查。收审倪士杰的汽车前轱辘刚进市公安局,木石镇书记带着倪士洋(倪士杰的哥哥,矿保卫科长)和倪士杰的老婆坐着小卧车,后轱辘也赶到了市公安局……

收审的第二天,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到收审站,打到看守所,查问倪士杰的下落……

此后滕县检察院的小汽车多次拉着倪士洋和倪士杰的老婆到收审站要求见倪士杰,甚至有一次,倪士洋和滕县公安局预审科的一个干部竟身着警服,要求从收审站将倪士杰提走,遭到看守人员的严词拒绝。

倪士杰被收审的当天,木石镇书记在木石矿干部会上煞有介事地讲:“倪书记去市里有事,要不了几天就回来,他现在是矿上的书记,回来还是矿上的书记,谁要是乱说乱动,就处理谁!”

正是这个书记,半年以前,当滕县公安局传讯倪士杰时,他坐着上海卧车亲自到公安局去要人,声称等着倪士杰回去开会讲话,将倪士杰强行接走。

还是这个书记,当倪士杰强奸刘三妹的罪行已经暴露,刘三妹正与倪士杰拼死拼活地抗争时,他不仅保住倪士杰仍然担任总支书记,还准备提拔倪士杰当副镇长,使倪士杰又犯下了一系列新的罪行。

滕县检察院的一个干部也在倪士杰被收审后跑到木石煤矿,对有关人员散布说:“市公安局来人调查倪士杰的事,你们什么都别讲,看他们有天大的本事!”

然而一封封揭发检举倪士杰为非作歹的人民来信像雪片似飞到枣庄市人民政府,飞到政法机关。

倪士杰一被收容,调查组立即同倪士杰展开正面交锋,倪士杰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开始有所交代,但是当他从惊魂未定中清醒过来后,立刻露出一副流氓嘴脸,再也不肯多交代一个字,他指望着外面的一帮哥儿弟兄四处为他活动,妄图靠咬紧牙关硬挺过去,他心里盘算,只要我自己不说,神仙也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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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恰在此时,按照枣庄市委组织部的预定计划,张立运和全市100名干部到基层锻炼,暂时离开了调查组,木石镇顿时谣言四起:“市公安局搞倪士杰搞错啦”,“张立运因为搞倪士杰被免职了。”

那位书记和倪士杰一伙还故作姿态,准备小卧车,散布说要接倪士杰回来过年。

梦想终归是梦想。山东省公安厅已把刘三妹一案列为枣庄市的重点案件,1987年1月初,省公安厅专门派人到枣庄听取刘三妹和倪士杰一案的汇报,并敦促枣庄市公安局尽快拿出结果上报省公安厅和公安部。

市公安局又抽回正在基层代职锻炼的张立运,重新成立了由他和李学文组成的破案组。局长对破案组的下一步工作直接进行了部署。

破案组根据人民来信揭发的线索,再次深入到倪士杰工作过的黄庄煤矿,经过两个多月的侦查,掌握了倪士杰强奸刘三妹以外越来越多的犯罪证据。

逮捕倪士杰的时机已经成熟。1987年3月15日,枣庄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倪士杰。倪士杰万万没有想到,刘三妹这个普普通通的农村姑娘竟然告倒了自己这个赫赫有名的矿党总支书记,当他被带进审讯室时,昔日称霸一方的骄横从苍白的枣核脸上消失了,两只三角眼里流露出惊慌和乞求的神情。

一场精神上的短兵相接,白刃格斗开始了。倪士杰不得不交代了自1977年以来,利用职权强奸一个又一个女青年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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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被倪士杰欺辱过的姑娘对倪士杰都有满腹的仇恨,但对这个衣冠禽兽能否被惩治又有疑虑。她们都是些小小老百姓,经不起人家事后折腾。破案组的同志做了大量说服工作。他们向每一位受害者保证:倪士杰的罪行一定要受到严惩,受害姑娘的遭遇绝不重演,也绝不充许更多的姐妹再遭受倪士杰的侵害;受害女孩们的名誉也将受到司法机关的保护。

将心比心,女孩们被感动了,她们终于向公安局人员倾诉了心中压抑已久的仇恨,几乎每个人都是还未张口,先已失声痛哭。这是何等不正常的场面呀!又是令人何等痛心呀!在我们这个朗朗乾坤的社会里,竟然还有那么一小块地方照射不进阳光,还有那么多姐妹有冤无处伸、不敢伸!公安人员的心被深深震撼了!

事后,破案组同志向记者描述当时的情景时全部语音低沉、情绪激愤。他们说:”你们看过电影《白毛女》吧,记得喜儿控诉黄世仁的情景吗?她们控诉倪士杰就像喜儿控诉黄世仁一样!“

已经查明,倪士杰自1977年以来,共强奸奸污妇女14人,特别是1983年以来,当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开始后,倪士杰却借地位和权力,直到被公安机关收审之前,还强奸一名女工。

1987年12月18日。山东枣庄市。随着刑场上一声清脆的枪声,倪士杰,这个罪大恶极的当代“黄世仁”,连同他卑鄙的灵魂一起被埋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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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个姐妹的冤屈得以清洗。

枣庄市有关部门对刘三妹姑娘今后的生活作了妥善安排,她激动地说:“我的仇报了,冤伸了,我感激所有维护正义的人们,也希望那些对人民群众有冤屈不闻不问的人不再助纣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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